疑病症患者

日偏食不动产拥有者
微博@崴脚香蕉

灭灯纪【上】

=.=

一个不那么轻松的儿童魔法故事,半群像文,暂定145689,这一章解释一下背景。


我会更得比较慢……


——


(一)


有人说,每个精彩的故事都需要一个明确的起点。可总有许多事情,当人们从现在往过去回看,跟着蛛丝马迹,才人为地将某一天定义为“开始”,于是一切都因为它的结束,而强加了一个开端。就像这个故事一样,来得蹊跷,结束得也莫名。它像一个片段,少了它日子不连贯,单拎出来仔细看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于是不知道是否能将其称之为一个故事,只好努力地找出一个时间节点,并暂且称之,“一个下午”。


这是一个像过去和未来无数个平凡的日子的下午,并没有发生任何重大的自然灾害和人为事故,刘宇躺在家里的小花园里晒太阳,手上抓着一串白色的珠子,漫不经心地数着。


他在过着无聊的日子,却不知道这日子的尽头在哪里。


“嘭”一声,家里的仆人跌跌撞撞地撞门跑出来。“先生!先生!”仆人嘴里着急地喊着,“时间到了到了!”刘宇不情愿地摘下墨镜,内心叹了口气,但没有责怪他的莽撞和无礼,只是面不改色地轻声问道:“怎么了?”

仆人跑到刘宇面前,大口大口地喘气,一个句子说得支离破碎:“亮了……灯……灯亮了!”

灯亮了?刘宇诧异,但他面上依旧平静,“我去看看。”

灯真的亮了——四盏灯里亮了一盏。

“不要慌,按照之前我说的,加固外栏,护好灯。”刘宇吩咐道。仆人这时也冷静下来,点点头后离开。


刘宇估算着仆人已经走远,把手上的珠子绕多了一圈缠在手上,不同于刚才面对仆人时的严肃,这下四下无人,他忍不住露出由衷的笑意,“终于亮了啊。”他好像一下子看到了这日子的尽头。这样想着,仿佛重新点燃了对生活的激情,愉快得甚至想哼首小曲儿。就在这时,离这盏亮了的灯最近的另一盏灯,却毫无征兆地也亮了。


“哎?”刘宇的笑意尴尬地挂在脸上,诧异:“怎么会?”老师明明说过,灯每一次只会亮一盏。可正当他想走近一步查看的时候,那灯又好像在逗他,突然就灭了。


“大概是故障吧,毕竟这灯也摆了好多年了。”刘宇绞尽脑汁地为这个异常正名,便没有再细想。他只想按部就班地完成任务,既然老师交代的事情里并没有提及这多亮了一次的灯,那必定也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


事实上,他确实是懒。


于是他便没有再管这灯,几乎是夺门而出,生怕还会有别的无法解释的异常出现,他一边走一边念念有词:“养孩子去咯,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呢?跟我姓?不好不好……”在他离开后,在没有一个人得以窥见的角度,那盏“异常”的灯又闪了几下,坚持亮了一段时间,不久又重新变暗,仿佛从来没有亮过。


——


国都。


穿戴整齐的总统正在一个人享受着早餐,一旁的秘书在认真汇报工作。


“……今天在中部地区的一个医院缴获了一批2.0世界的武器,涉事人员已经就地枪决。西部海面平静,没有出现任何生命迹象,北部地底监测正常,东部在大漠深处发现非官方出版物,量很少,百余份,已全部集中销毁……没有抓到人。以及……先知今天收养了一个孩子。”


总统听到这手一顿,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手上的餐具,拿起一旁的餐布擦了擦嘴。


“先知说这是他在祭祀园捡到的婴儿,他翻查了预言书,确认上面有记载。”秘书观察着总统的表情,继续补充。


这本秘书口中的预言书,被奉为神迹,向来是王国发展的指南针。虽说是预言,但它上面只会显现已经发生的事情,其实本质不具备预言的功能。可这本书自从创世起,就被历代先知保管,因为记载的事件也只有他们才能看到,而领导者一直无权查看,或者说,看不到。一旦书被销毁,先知这一脉也会毙命,反之亦然。于是预言书和先知从来都是命运相连。除此之外,预言书的意义就在于,每一项上面记载的事情,最终都会引向王国的繁荣,这个结论从何而来,已经很难证实,只是这么代代相传下来,它也从一个神话变成了既定事实。这也是预言书一直没有被销毁的原因。


它提供了一个美好世界的创建范本,为历代领导者所遵守。一旦出现重大变故,而书上又没有明确记载,领导者便会处理干净一切有关的人事。


一切都是为了王国的良好发展。


总统听罢,点点头,重新拿起了餐具。秘书松了口气,正想继续往下汇报,便听见总统说:“再查一下那孩子的来源,看好他。”

“是。”


——


先知住所。


刘宇抱着一个婴儿,假模假样地翻看着预言书。多得日子的无聊,他早早地练就一番演戏的本领。于是他严肃了神情,认真查看着预言书,假装若有所思,又点点头,长舒一口气,最后把书盖上,动作一气呵成,而被盖上的那一页预言书,是空白的。


作为先知,刘宇一直坚守着一个秘密,那就是在预言书的末页其实准确地记录了一则预言,那是创世者给这个世界早早写下的结局。他的老师,他的老师的老师,甚至是他的老师的老师的老师,终其一生都致力于改变这个结局,而他恰好和他们都不一样。


干完这装模作样的一切,他低头对着怀中的婴儿说:“小九啊,以后的日子,就多多指教啦。”他是在祭祀园的第九棵无忧树下发现这个孩子的,所以暂且取名“小九”。他又摸了摸怀里婴儿的脸蛋,“以后的日子会很艰难,但我尽量给你一个快乐的童年。”小九肉乎乎的手在空中虚虚晃了一下,抓住了刘宇的手指,像是听懂了。


多年以后如果小九还记得今天,一定会哭着说,“老师骗人!”而那时候正在专心致志准备着恶作剧的刘宇也假装忘记了,他曾经无意间给这个孩子许下了一个如此重大的承诺,如此奢侈。


——


东部,沙漠。


“头儿,我们所有可以印刷的材料都没了。”一个蒙脸人对着角落里的人说。

“一点都不剩?”角落里的人回答。

“纠察队来得太突然,不够时间。”

“算了。”角落里的人叹了口气,“再去找西部借一点。”

“可我们上次已经透支了所有能源和食物了,这次用什么换?”

“不是还有他吗?”角落里的人站直,露出了模样,半边脸被砸出了一个窟窿,长相可怖。他下巴抬了抬,指了指一旁沉默寡言的小孩。小孩留着寸头,感受到众人突如其来聚集的目光。让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畏惧,反而迎面对上那人的目光,一脸平静。

“把他扔下海。”


蒙脸人挠了挠头,有点不忍心,但只能听从指令走到小孩面前,蹲下和他平视,用着打商量的口吻:“小孩,是这样,可能会有点难受,但只要一下就好了,反正肯定会有人来救……”


“米卡。”那小孩突然出声,打断了蒙脸人的话。

“嗯?”蒙脸人一下子愣住,没有理解他的话。

“我不是小孩,我是米卡。”小孩说,木无表情。

蒙脸人被噎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索性闭嘴,往后招了招手,几个手下就拿出工具把米卡的手脚绑起来,把他塞进有特制花纹的袋子里。


多年后,当所有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蒙脸人还是会记得当时米卡沉下海的表情,一个即使他已经见惯生活的苦难也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孩子会有的表情,像是意识不到自己是一个生命体般的死寂。


这个不久前西部送过来的人质,从一开始众人都轻视的小孩,到如今,他开始害怕,但凡这个小孩有机会长大,他们会遭到怎样的报复。


(二)


如今的王国被一分为二,国都在上,附属区在下。附属区有五个区,中部和东西南北。中部是整个王国的重要支柱,也是人口的集中聚集地,负责维持这个世界运行的能源和食物的生产,东部沙漠,西部靠海,南部是森林,北部是矿土,渺无人烟。每个区之间杜绝来往,国都有纠察队驻守在各个区,非必要不使用暴力。


“你听明白了吗?”刘宇指着王国的地图,对着小九解释,“我们在国都。”

已经深夜了,不知为何今夜小九迟迟不肯睡觉,刘宇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开始讲王国的历史,从创世讲到现在,他都要困到不行,可小九还依旧精神奕奕。

“我们去睡觉了,好不好?或者你就自己在这里看看地图,我先去睡了。”刘宇无可奈何,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小九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刘宇,“哇”地一声哭出来。


刘宇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为什么这小孩长得这么慢啊,明明已经过了三年,为什么不会说话就只会哭?!养孩子的书明明说一般小孩一岁就能讲话了啊!

“有人吗?”刘宇无可奈何地朝着门外喊,想着要把小九扔给仆人看,三年了,他还是学不会和一个大哭的小孩相处。可当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小九突然就停止了哭声,只是嘴巴还紧紧扁着,像是在努力忍住哭泣。

仆人这时正好推开门进来询问什么事,刘宇看着闹腾了一晚上此刻却特别安静乖巧的小九,觉得有一点尴尬,但还是摆摆手对着仆人说,“抱歉,没事了,你先休息吧。”


等仆人走后,刘宇指着小九,忍不住抱怨:“要不是我知道你就是个普通人,我还以为你会读心术呢!”话音刚落,刚刚被关好的门又重新被“嘭”的一声打开。


“先生!先生!”刚刚离去的仆人手忙脚乱地跑进来。

刘宇这次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看了看仆人踩脏的毛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轻声音,说:“怎么了?”最好是给我有重要的事情。

“灯……灯!第二盏灯亮了!”

灯亮了?这几年他顾着照看小九,倒真的忘了确认第二盏灯亮的事情。他估算了一下,确实是时候了。他还记得上次有盏灯发生过异常,只是没想到这次亮的却不是那盏灯,而且,这一次的灯,明显比前一盏要亮得多。

是个极度活跃的家伙呢,刘宇心里想。他稍加思忖便对仆人说,“这一次,先不要禀告总统。”

“为什么?”仆人下意识反驳,态度出奇地强硬,刘宇仿佛没有听出仆人言语的不敬,并没有回,只是稍微上挑了一下眉毛。仆人反应过来,马上换回卑躬屈膝的样子:“…不是,对不起先生,我没有要质疑您的意思。”

刘宇笑了笑,宽容地原谅了他的逾矩,解释道:“事出有因,我会在找到这个人之后,亲自汇报给总统的。”

“是。”仆人低下头。

“如果有人不小心透露了消息,当然啦,我知道,这个人肯定不会是你,不过,我是不介意用掉一个死亡预言的哦。”刘宇笑眯眯地说,仿佛没有看到仆人颤抖的身体,继续补充:“只是我确实查不出来是谁,那我就只好算在你头上咯,你不会介意的吧?”先知的每一个预言都和自己的生命力挂钩。

仆人“扑腾”一声,跪在地上,“我明白,先生。”

等仆人走后,刘宇摸了摸小九的头,对他说:“你的朋友要来咯。”小九抬头看着刘宇,十分认真的模样,直直地看着刘宇一动不动,然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这时候你就困了?!”刘宇哭笑不得。


——


中部。


贫民区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幢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坍倒的房子,传出了响亮的哭声。生育是一件涉及生死的难事,只是当这个事情出现的次数足够多的时候,便连当事人也毫不在意了。


一个妇人骂骂咧咧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拽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孩子,递给了等候在一旁的人。即使生育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但她还是对这个刚出生的婴儿的瘦弱程度感到惊讶。可那不忍也只是一瞬,她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毛巾,以及酬劳,便瘫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有气无力地送客。这个孩子几经波折和转手买卖后,最终被送去了中部靠近北边的一个矿厂里,一同送去的还有与他年纪相仿的十余人,那一年,他十岁。


长年营养不良的缘故,他十分瘦,也因此遭受了许多白眼。他慢慢知道,在无法改变的外力面前,能做的就只有转变思路,既然体力干不过别人,为了活下去,就要多动脑子,在夹缝里抓住机会。于是一切行为都有迹可循,变得极其追求实际效用和结果。他辗转多地,也曾经换过许多名字,第一个名字是黄其淋,用得最久的名字是林墨。


他的日子时好时坏,连情绪和价值观都变得充满相对意义,极其不确定的生活状态让他难以有稳定的想法体系,他也确实缺少了正儿八经的教育这一环节。矿场是他第一个课堂,在那里受过的伤最多,于是也认识到了第一批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只是后来生离死别次数发生得过于频繁,他已经不再记得“朋友”的意义。


从看门人那里悄悄拿来了一小把火种,在一个夜晚烧掉了这个早就缺少资金资助的矿场,他离开了。


——


小九四岁的时候,刘宇给他办了一个生日会,主题是皮诺曹。


长到第四年了,小九还没开口说话,刘宇一切办法都想过,都没查出来原因,于是也渐渐接受他或许是个哑巴的事实。于是这个皮诺曹的主题就变得分外幽默,刘宇的本意是既然哑巴不能说慌,那小九就不会像皮诺曹一样鼻子变长啦,勉强算一个祝福。可惜小九不领情,一整个生日会上都摆着个臭脸,显然没有理解到刘宇的良苦用心。尤其是当他在数月之后在国都参加了一场盛大的满月宴会后,对生日宴会的质量有了自己的认知。


寒酸,这是他在二者相比之下内心对皮诺曹生日会的定义。


那场宴会的主角是检察官的儿子。小九对花园喷泉和门口楼梯印象深刻,因为上面摆满了礼物,每一寸空间都在昭告世人,“你看,这是我们最宝贝的小孩”。大概是感受到了小九的视线,刘宇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地为自己声辩:“喂,要不是你,我平时可都不来参加这种宴会的好吗?你就知足吧。”


先知因为一直保持中立的立场,一般都不会接受来自国都的私人邀请。只是这一次,他以要给小九认识新朋友的名义才接下了这份邀请。小九也确实尽责地完成着这个理由携带的任务——交朋友。


他看着摇篮里的小孩,摇篮里的小孩也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小九好奇,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脸,想逗他,却被小孩一只小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指。他尝试着挣脱,却被牢牢地抓住。


“看来我们Patrick很喜欢小九呢。”检察官走过来,笑着对他们说。一旁的刘宇也微笑:“正好,我一直苦恼着小九缺少一个玩伴怎么办呢,要不以后检察官先生有空就把Patrick送到我这里,给小九偶尔做个伴吧。我年纪大啦,有时候实在闹不动了。”


检察官内心诧异,先知多年以来都深居简出,甚少露面。这一次能来出席已经是给足了面子,没想到居然主动邀约。当下党派之争激烈,一直以来以公正为信念的他正苦恼着,如何在漩涡中找到属于他和家人的支撑点。


或许先知是一个好选择。


“太好了,Patrick能跟着您学习,是他的荣幸。”检察官笑着说。


——


北边,一直平静的海面溅起了一道不起眼的水花,只是一瞬便不见。可还是被巡逻的人捕捉到了。


“快,去检查。”


经过一番严密的搜索后,并没有生命的迹象出现。纠察队队长紧皱眉头,最后一锤定音:“再观察一下,暂时不要禀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上报后带来的后果更让人难以忍受。


平静的海面底下是墨水一般浓黑的海水,一直往下,再往下,直到海底。在微不可查的一个穴口中,隐隐透出气流,那气流的方向,指向北边。


一群不知道是否称得上是“人”的生物正团团围住了一个十岁的小孩。小孩的背后是与他们同样畸形的生物,没有呼吸,已经死去了一段时间。


“原来变形还能用在别人身上,真是可惜了,把它带回去。”


那小孩见状,立马转身紧紧地抱住了要被拖走的生物,用尽仅剩的一丝力气,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可“妈妈”还是在他面前被带走了,像海底垃圾一样,塞进袋子里。他满脑子都是妈妈临死前哭着对他说对不起,“小八,对不起,我把你生成了一个正常人。”那声音一开始还是妈妈温柔的声音,可是慢慢地,却变得越来越尖锐,他只觉得脑子有根针在一点一点刺破,痛得像灵魂出窍,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啊———”


他的后背渐渐出现了光,水滴汇聚变成冰钻,刺穿衣物,在皮肤上刻下了不明的花纹。围着他的人看到后直觉不妙,可还来不及思考,下一秒就感受到地底下的震动,无数道裂痕出现,隐隐听见几声不属于人类的吼声。


“它们醒了!”


——


来自国都的报道,近日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了许多不明生物,它们有坚硬的外壳,状似鲸鱼,可飞,身体上有发光的斑点,黑夜中像一片星河在移动,但行踪不明。目前相关专家已前往它们首次被发现的地方,西部海域,调查此现象。在官方报道中,它们暂且被称为“宇宙鲸”


与此同时,总统也来到了刘宇的住所,向他了解这一现象是否有预言书的记载。刘宇换上正式的白袍黑纱,与总统一起前往殿中查看。他翻阅了一下,毕恭毕敬地回答:“预言书上确有记载。”总统又问,“那书上是否有记载为何会在西边出现?”


刘宇面不改色,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应答。预言书上并无记载,但他唯一知道的是,在宇宙鲸出现的那一天,最后一张灯也亮了,正是那盏最开始异常的灯,刘宇深知,他的计划中,必须保下它。经过一番快速的思考,他正想说预言书上没有明说,只说“有异兽在西边出现”,一旁一直静静待着的小九却抢先回答:“老师,您不是说宇宙鲸在北边吗?”


小九在昨天突然开口说话,毫无预兆,按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喉咙中一直有口气堵着,因为他从来没有体验过没有那口气的感觉,是以不知道那股气是不正常的。只是某个瞬间,那口气莫名地就吐了出来,他便可以开口说话。


刘宇脸上一直保持着面不改色,心却一沉,他反应过来,西边只是媒体中的报道位置,因为西边靠海,“宇宙鲸”也像从海里出来的生物,常识加上媒体的双重加持,饶是出世如他,也难以逃避这样的思维误区,其实真正的位置他从来都不知道,不排除总统隐瞒了真实位置的可能。他虽然惊讶小九的反应,但也不知道这“北边”是否正确,但出于一种单纯的信任,他还是顺着小九的话头,说了下去,话中有话:“没错,这正是我想和总统您说的,宇宙鲸出现的位置并不是西边。”


总统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哎呀,我怎么忘了告诉先知宇宙鲸确实不是在西边被发现的,是在北边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小九,“既然预言书没有细说,那就不难为先知了。”


总统虽然没有深究先知的言行,但对小九这个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多次提出要接走作伴。刘宇深知小九被带走的话就只有送进实验室一个下场,只好用了一次预言保下了他,也是从这时开始,他的身体第一次出现病痛。


看着愧疚的小九,刘宇放缓了声音对他说:“小九,我不是在帮你,我在帮自己。”这些话一方面是出于长辈的安慰,另一方面确实是实话。他的目标一直是保证预言的实现,为了减少外在干扰,一切代价都值得。


(三)


林墨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金库,他一直想着去国都看一眼,听某个曾经去过国都的老人说,要攒到足够多的钱。他不太清楚什么叫“足够多”,可是当他的小金库即将存满的时候,他觉得这目标的实现大概就在可以看得到的未来里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看一眼,也不知道看完之后要做什么,但他被生活折磨得够久,一个具体可实施,且难度巨大的目标在麻木的日子里显得很重要。


这些钱来之不易,幸好他并不是感到饥饿的人,在食物上便省下了一大笔钱。他的血液里好像天生携带了“超级生命力”的基因,每天都有用不尽的精力。


“喂,林墨,这次的报酬。”来人给林墨扔了一袋子钱币,钱币体积很小,大概有几百块。林墨伸手接过,掂量了一下,“不够吧,差了三块。”


“这都被你摸出来。”那人笑了笑,表现得好像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从口袋中掏了三块出来,重新扔给了林墨。那钱币是方形的,流转多年,原本锋利的边角都变得光滑,只是当它们出现在脖子边的时候,还是不免让人害怕。


“林墨,有……有话好好说。”那人颤抖着声音。

“你上次少给了我两块。”林墨拿着手上的钱币对准肌肤,用力,一道血痕就出现,“我是觉得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两块我就当施舍你好了,可不是给你得寸进尺的。”


那人想说点什么辩解,下一秒就被割破喉咙,倒在地上。


“呼,意外收获。”林墨顺手解下了那人裤带绑着的钱袋,吹着口哨,一并拿走了。


——


自宇宙鲸第一次出现已过去数年,国都专门成立了部门研究这类行踪不明的生物,但民众也对它们的存在变得习以为常,只是会在它们出现的时刻,像看到彩虹一样惊奇。


小八后来被带回海底的基地,大家都深知是他把宇宙鲸召唤出来的,他一开始不服管教,无法走出目睹母亲死亡的阴影,外泄的情绪和导致数量众多、形状大小不一的宇宙鲸从地底里涌出,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风波。他本不是听话的孩子,特别是长年奔波于逃亡,更养成了不安分的性子,只是在日以继日的催眠和毒打中,终于被磨平了棱角,也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他是海底里唯一一个正常人。

 

于是学会了处理情绪和驾驭宇宙鲸。


18岁的时候,负责教养他的M先生有一天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们现在要把你送上地面,你做好准备了吗?”

小八一直等待着这一天,郑重地回:“是的,先生。”

M先生满意地点点头:“我们给你安排了一个伙伴,叫米卡,你上去之后跟着他就好。”


同龄人也有不同的命运,这是一个通俗易懂的道理,只是在小八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和其他人的区别,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像他一样的人,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比如小九和Patrick。


正如刘宇所承诺的那样,小九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只是随着他年龄渐增,刘宇意识到要取一个大名,便把这个命名的任务全权交给了小九本人。


小九喜欢“高卿尘”这个名字,感觉和Patrick的大名“尹浩宇”很配,就像真正的家人。Patrick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尽管Patrick比他小上几岁,可是大概是出于成长背景的缘故,Patrick总有超出年龄的成熟,而小九被保护得很好,便保留着一份难得的孩子气,于是这年龄差也显得无关紧要。


调皮捣蛋的是高卿尘,收拾背锅的是尹浩宇。这逐渐变成了一条先知府和检察官府里共同默认的事实。因此当高卿尘带着尹浩宇偷跑出国都的时候,尹浩宇就预见了之后被抓到自己被打的场景,不免心里想哭。内心是这样想的,但跟着高卿尘跑的那一刻倒十分爽快。


逃跑的方向没有确定,所以回家的路也变得无迹可循。


“小九,我们第三次经过这里了哎。”尹浩宇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才不是,只是长得很像!”高卿尘熟悉的嘴硬。

“真的不是,真的是同一个地方……”

“怎么可能,我记得很清楚!”


在他们争论着要怎么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是,角落里出现一个隐匿的身影在暗中观察。


“砰”、“砰”两声,高卿尘和尹浩宇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等到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脚都被绑得严严实实,面前蹲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


“你是谁?”高卿尘胆子大得很,主要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危险。

尹浩宇努力地动了动身体,试图把高卿尘挡在身后,戒备地问了不同的问题:“你想要什么?”


把他们打晕带走的人正是林墨。


林墨笑了笑,人畜无害的样子,问:“你们是从国都来的吗?”

高卿尘点点头,“是啊,怎么了吗?”

“小九!!”尹浩宇意识到来者不善,正想阻止,却没来得及。高卿尘好奇地看了尹浩宇一眼,不懂他为什么这么紧张,虽然被绑着确实不舒服,可如果不是被绑着,想必他们俩也不会老实回答问题,这么一换位思考后,高卿尘觉得对方的行为合情合理,也愿意配合。


“张嘉元,快来看!”林墨听到后兴奋地大喊着,仿佛抓住了两个奇珍异兽,“从国都来的人哎。”


从远处走过来一个人,正是小八。他上岸后,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这是M先生给他的奖励,给自己取名的权利,也是他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遇见林墨算是偶然,在米卡的带领和介绍下,他获得了一份长期的工作,顺利地融入了岸上的生活。这份工作危险性极高,定期需要潜到海底更新和检查安放在海底的检测仪,海底不确定因素太多,有去无回是常有的事情,因此报酬很高。只是张嘉元对海地熟悉得很,便也顺利地干了一段时间,身边一起加入的人更新换代得很快,捞了一笔钱就走的很多,下了海没再上来的更多,每一次都是拿命搏回来的,而人不是猫。这么久下来,只有林墨和他一样干得最久,便也慢慢变得熟悉。


张嘉元走近高卿尘和尹浩宇,蹲下,正想套点话,刚好和高卿尘的眼睛对上,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好像和一种很久之前曾经有过的感情有关,久远到他都要忘记,只隐约有片段般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听到了从海底传来的海兽鸣叫,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头疼猝不及防出现。高卿尘显然也没有比他好多少,少有的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尹浩宇着急地问:“小九,小九?怎么了?”

林墨也意识到不对,对张嘉元说:“什么情况?需要处理掉吗?”

“不!不要!”张嘉元一边捂住自己的脑袋,一边马上制止了林墨。他知道林墨只要这样说了,下一秒就能付之行动。


等这阵突然起来的头痛消失的时候,高卿尘的表情也平静下来。


“你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

高卿尘和张嘉元同时问对方。


这一年,距离第一盏灯亮起,过去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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